看过《红楼梦》的人一定对晴雯这个角色印象深刻,作者曹雪芹给晴雯的判词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今天我们来研究一下晴雯的命运,请阅读关于人物分析的:晴雯的双重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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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还记得有一部英剧在当年非常火,叫《唐顿庄园》。讲述了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一个庞大的家族的兴衰。因为众多的人物塑造,鲜明的人物性格,严格的阶级观念以及庞大的时代背景,被人誉为“英国版《红楼梦》”。其中还有非常重要的相似的一点,就是在描写“上层建筑”的也都着墨于金字塔底端的生活。什么算是“金字塔底端”呢?英国人叫女仆佣人,我们叫丫鬟奴才。《唐顿庄园》以一个叫托马斯的小管家为主线,而我今天要说的,就是《红楼梦》中与之相似的一个人物,也是金陵十二钗副册之首,晴雯姑娘。
晴雯可以说是《红楼梦》中身份特质最奇怪的一个人物,她身份是个丫鬟,可是曹雪芹却给了她一身的小姐脾气。所以在之后众多的分析理论里,多半把晴雯作为反抗封建礼教的一个样本来解释。因为她身为奴婢,却没有奴性。其实这也可以归结于她在书中流露出的双重性格以及所影射的双重命运。
她第一个身份,是丫头。晴雯出身不怎么好,在书里使劲追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生出来的,只知道她一开始的身份就是个丫头。先是卖给了赖嬷嬷,又被赖嬷嬷送给了贾府,是个奴才的小奴才,那时候才十几岁。就在这时,刚刚豆蔻年华的晴姑娘成了贾母的丫鬟,贾母一看,咦?小美人!让她和宝玉玩吧。于是她就跟了宝玉。宝玉也很喜欢她。为什么呢?从宝玉的性格来看,还是因为她漂亮。书中没有正面描写她长得怎么样,反倒是不少人在后面一直八卦,王夫人跟凤姐说:“上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象你林妹妹的……”你看,别的不说,水蛇腰削肩膀,说明身材很好。眉眼像林妹妹,众所周知林妹妹是大观园里公认的美人,所以晴雯长得也是不错的。王熙凤也说,是呀是呀,十几号丫头里就晴雯好看。也正是因为她的美丽,使她自恃过高,得意忘形地忘了自己的身份。因为用正常眼光来看,她只不过是大观园中一个地位低下的丫鬟,却总是想要追求一种不切实际的平等。所以她的悲剧性就在于她有一颗小姐心,却是个丫鬟命。曹雪芹的判词里无不透着惋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从她的身上看出第二层命运。
作为一个丫头,她也算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在第五十二回,晴雯为宝玉病补雀金裘。说的是晴雯病的都快死了,还给宝玉缝衣服,补到凌晨四点,一头栽在床上。特别让人心疼。但是曹雪芹这样写并不是单单为了写晴雯的忠心。因为按理说那时的京城并不缺少能干的裁缝,就算是珍贵的雀金裘,也一定能找到办法。退一万步说,宝玉还有另外三个丫鬟活蹦乱跳,为何非得让晴雯“垂死病中惊坐起”呢?——书中有答案,而且曹雪芹给了一个不能辩驳的答案:这雀金裘的材料只有晴雯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忽略晴雯的心思了。晴雯什么心思呢?晴雯是非常愿意帮助宝玉的,并且她深知只有自己能解决。心灵手巧的她却不屑于以自己的“风流灵巧”去博取封建统治阶级的赞许。她平时很懒,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做,而是因为她不愿以一个奴隶的身份去做。她只是希望站在一个平等的基础上,以一个人的身份,为着自己的心而做,所以,病补雀金裘只是一个她借之表明心意的举动。但是,她这种单纯的愿望,在封建势力奴役下的大观园里,无法得到共鸣,孤立无援的她,必然只能走向死亡。p分页标题e
曹雪芹善于描写圆形人物,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舍得写别人的缺点。所以我们能看出来林妹妹虽然有才但是娇气,薛宝钗懂事但是精明,王熙凤聪明但是泼辣。而晴雯呢,虽然漂亮能干,但是有点骄傲和蛮横,而且还骂脏话,生气起来连宝玉都骂,活脱脱一个问题少女。连曹雪芹都有点看不下去,还给她起了个外号,巨难听,叫爆炭。这样的性格自然得罪了不少人。以抄检大观园为例,到了怡红院,你看晴雯,唯有她“挽著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著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还当众把狗仗人势的王善保家的痛骂一顿。说实话这真的不像一个丫鬟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用客观的眼光来看,她实在不是一位好丫头,她从来没有摆正奴才的位置,即便要求宝玉爱自己,也是站在“人”这一个同样对等的高度上,不是奴颜婢膝,也没有温柔和顺,再用黛玉的话来说就是“我为的是我的心”。为了自己的心而活着的人,现在看来是很容易,但那时要考虑自己的身份。晴雯作为《红楼梦》中的一个悲剧女性,她命运的不幸和她的性格是分不开的。因为她纯洁,所以她痛恨坠儿的盗窃行为;因为她自尊,所以她鄙视袭人之流安于甚至乐于做奴隶的本性;因为她天真无邪,所以她厌恶蠢奴悍妇的争权夺利,惟利是图。
今天讲的晴雯,我省去了她与宝玉与袭人与周围人一切复杂的联系,只是单纯地把她作为一个个体,放置在巨大的社会背景下。研究她的身份,以及她的性格。晴雯拥有寻找自身的身份认同的意识,这是非常难得的。在那样一个特定的年代,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件非常容易并且是最应该做的事,但是反抗却需要巨大的勇气。在封建等级制度森严的荣国府,她的这种反叛精神,必将遭到统治阶级残酷的镇压。 所以她被赶出了荣国府。但这并不是一个单方面的失败,起码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看她不是单纯的看一个悲剧,而是看到了悲剧背后,一个勇敢的女性不断抗争并争取自己心里最想要的那一份自尊和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