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我一个人徘徊在校园无人的角落,仰望着阴沉的天空质问上苍——为什么偏偏把我降生在偏远贫穷的农家——脚上的粗布鞋,散发着泥土的气息;头上的长辫子,难以应付变幻莫测的发型潮流;身上那套褪色的天蓝色套装,伴我春夏秋冬。
我自卑、失落,属于青春的激情和欢笑我都没有。我只能低着头,匆匆来往。 贫困,我要逃避你,我要摆脱你!还我激情!还我欢笑!我要把脚上的布鞋、身上的破衣远远地抛进垃圾堆。换上同桌霞的那双白色皮凉鞋,穿上校长女儿艳的那身名牌连衣裙,披开头发,略施粉黛,还有我明亮的双眸、姣好的的面容、晶莹剔透的肌肤,再加上一米六九的身高,我会像月亮一样美丽。再不用低头来往,再不用自卑惆怅。但这只能是一个梦,光是那套令人风姿绰约的连衣裙就要300元。300元对我那贫寒的家庭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不行,我必须拥有那套“曾丹”牌高级连衣裙,它就是为我这样漂亮的女孩设计的,它必须属于我。虚荣心战胜了一切,我再也抵制不住那连衣裙的诱惑。我决定找一个漂亮的借口向父母要钱。可怜的父母亲啊!女儿难为你们了。 半个月后,我回到家里。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见父亲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我愣住了。父亲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是我,无力地说了一声:“梅儿,你回来了。饿了吧,厨房里有饭菜,你自己吃吧。”我望着父亲那憔悴的面容,泪水充满了眼眶:“爸,你咋了?”
“爸没事,只是身体太虚弱,不能下地干活,休息两天就好了。”中午,母亲从田里回来了。看着母亲削瘦的身体和布满老茧的双手,我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母亲轻声的讲述父亲病情:“你上次写信要钱,一时没借到,怕你急用,你爸就躲着我到医院卖了血。卖血回来,还没到家,就晕倒了。已经半个月了还没恢复。”血!卖血!我竟逼着父亲去卖血。透过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我分明看到父亲那暴起的血管、汨汨的鲜血和痛苦的面孔。
父亲,女儿榨干了你身上的汗水,还要吸尽你身上的血液,这一切都仅仅是为了满足女儿那膨胀的虚荣心和毫无意义的自尊。我那可亲、可恨、可怕的连衣裙的每一根纤维里浸透着父亲的鲜血,在一滴一滴落下,我的心因此也而流血。
父亲见我流泪,也伤心起来。虽然他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因为他是不会想到女儿用他的鲜血去换取一条连衣裙,去换取可怜的无谓的自尊的。 “苦就苦点吧,罪是人受的。”父亲安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