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我对他却是难以忘怀的。
那是一个盛夏的早晨,知了稀稀拉拉地令人厌烦地叫着。几个老人围坐在绿荫下,不停的扇着蒲扇,希望能赶走一点夏日的炽热。几个小青年正在打扑克,旁边一个生锈了的水龙头正在“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走过来,他停住了,侧耳倾听。显然,滴水声也影响了这个苦命的老人,只见他眉头紧蹙,无神的眼睛里忽地射出了两道凝重的光。犹豫了一会儿,他放下拐杖,摸索着向那个水龙头爬去——他想关掉水龙头。
那个水龙头在三栋楼梯之上,对于普通人来说,关掉它易如反掌,但是对方是一个盲人……
那个盲人摸摸索索地爬上第一栋楼梯,一抬头,磕在大理石楼梯上。他只摸了摸脑袋,又开始向新的高度进军……终于他爬上了楼梯。那儿一共有六个水龙头,他扶住旁边的铁皮,锋利的铁皮立刻嵌进他的皮肉,一大滴血滴在涌出的水中,与水合为了一体,他却一声也没吭。第一个水龙头,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第四个……第六个……就是它!盲人摸索着关上了滴水的水龙头。
这个盲人早已吸引了小青年们的注意,却没有一个主动去帮助他。其中一个小青年边打扑克边说:“这瞎子,真逗。”盲人听了坚决地予以反驳,怒吼道:“你们才是瞎子呢!”
是啊,连一个看不见的盲人都能够主动去关水龙头,而一群“耳明眼聪”的小青年却能熟视无睹,不是瞎子又是什么呢?
一个盲人,完全可以在这时当一个匆匆过客,完全可以接受人们的怜悯,完全可以抱怨世界如此不公,让他沦落到这种逼狭的境界。然而他没有。
他对自然之源的维护,是你和我都不可能比拟的。
他是一个盲人,他的眼睛瞎了;他不是一个盲人,他心灵上生长出来的眼睛比我们任何人的都明亮。